在当今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,机器的轰鸣声似乎已经淹没了传统手工技艺的低语。然而,在木作的世界里,有这样一位匠人,他用四十年的坚守,将传统榫卯技艺升华为当代空间艺术,让每一座楼梯都成为凝固的诗篇。他,就是被誉为“木作界的达·芬奇”的中华木作大师、楼梯艺术家梁长峻。

初心:木头的沉默与艺术的炽烈
梁长峻先生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,家族世代与木为伍。年幼时,他常蹲在祖父身旁,看着祖父一凿一刨间,木料渐渐显出桌案的轮廓。那时的他未曾想过,这份对木头的亲近,会在多年后化作一生的执念。美术学校的学习经历,为他铺就了另一条路,却也在无形中为他日后的木作艺术创作埋下了伏笔。
二十岁那年,梁长峻先生背起画板远赴台湾游学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他在一间老工坊前驻足,橱窗内一架螺旋木梯如藤蔓攀附,扶手雕花似风中摇曳的兰草。那一刻,木头的沉默与艺术的炽烈在梁长峻先生心中激烈碰撞,他恍然大悟:“原来楼梯可以成为一首立体的诗。”命运的转折往往始于偶然,梁长峻先生放弃了画笔,扎根于木作江湖,从刨木、磨砂的学徒生涯起步。

坚守:在时光逆流中雕琢匠心
彼时的台湾,木艺正值鼎盛,出口日本的楼梯需经三十余道工序,每一阶皆是匠心的刻度。梁长峻先生白天研习结构力学,夜晚执刻刀雕琢纹饰,手指被木刺扎出血痕,却仍甘之如饴。“木头会说话。”他抚着木纹喃喃道,“顺纹而凿,逆纹而止,它的脾气比人更倔。”十年磨砺,他从学徒蜕变为台湾业界小有名气的“梁师傅”,设计的楼梯远渡重洋,成为东京银座高级寓所的“空间雕塑”。
然而,时代的车轮碾碎了传统工艺的静谧。90年代末,台湾木艺式微,流水线产品充斥着市场。恰逢此时,大陆房地产市场蓬勃兴起,梁长峻先生敏锐地捕捉到传统木作与现代空间对话的可能。2001年,他带着台湾团队辗转福建、广东等地,在岭南大地上播撒木作技艺的种子。他在福州租下了一间旧厂房,徒弟劝他做些廉价拼装梯,他却摇头道:“若只为糊口,何必离乡?”当同行们忙于跑马圈地时,他却将精力投入到工艺研发中。“别人做商品,我做艺术品。”这份坚守,让他在行业洗牌期逆势而上。
创新:让传统榫卯技艺在当代空间中绽放
“楼梯是凝固的音乐,是空间的雕塑。”梁长峻先生如是说。他的手中,每一道木纹都是呼吸,每一处榫接皆是心跳。他创立的“大梁楼梯工作室”,以“准头”为灵魂,将结构力学与美学韵律熔铸于一体。从香港半山别墅到广州赫基国际大厦,从《流云飞袖》到《启航》,凭借着卓越的匠心精神和匠艺,梁长峻先生于2016年被授予“中华木作大师”荣誉;2017年获“联合国杰出设计师”奖;2020年被授予“中华木作世家”荣誉称号;2022年获得美国缪斯设计奖金奖,是粤港澳大湾区世界华人协会常务理事,被业界誉为“木质艺术楼梯的活化石”。

在梁长峻先生的世界里,高档楼梯制作是一场与木头的私密对话,更是一场向时间宣战的艺术修行。他的工坊中,没有流水线的轰鸣,只有刨刀划过木纹的沙沙声,如春蚕食叶,细密而虔诚。“高端,不是价格的标签,而是匠心的密度。”梁长峻先生如此诠释道。这种近乎偏执的追求,源自梁长峻先生对“高档”二字的独特定义。他将高端楼梯比作“木作界的交响乐”——结构是严谨的乐章,纹饰是流淌的旋律,而工艺精度则是指挥家的节拍器。温度、湿度、木性的收缩与舒展,这些被现代工艺视为“误差”的变量,在他眼中却是艺术诞生的契机。

2017年,广州赫基国际大厦的业主手握概念图四处碰壁——螺旋上升的木质楼梯,需围绕不锈钢柱蜿蜒九米,数百个双曲面部件需以榫卯无缝拼接。多家企业摇头:“实木变形无法控制,结构稳定性存疑。”唯有梁长峻先生接下了这项挑战。两个月后,《飘》凌空而起。无钉无胶,全凭榫卯咬合;实木集成,化解变形的隐忧。不锈钢的冷峻与木质的温润交织,如游龙出海,亦如墨痕入云。当国际评委以放大镜寻找接缝却无功而返时,梁长峻先生只是腼腆一笑:“机器能精准,但精准不等于灵魂。”
若说《飘》是力与美的平衡术,那么《流云飞袖》则是诗与木的共舞。创作灵感源于白居易笔下“虹裳霞帔步摇冠”的盛唐舞姬,梁长峻先生闭关七日,以刀为笔,将长袖翩跹的瞬间凝固成扶手的流线。为捕捉“袖摆拂过云霞”的飘逸,他冒险采用整木雕刻,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。徒弟劝他分段制作,他却执拗道:“断开的线条,如何诉说完整的故事?”最终,4米长的扶手一气呵成,木纹如水波荡漾,踏步似流云铺展。作品在上海展会亮相时,一位法国设计师久久伫立,叹道:“东方匠人竟能把牛顿力学雕成了抒情诗。”
传承:让匠心在时光中延续
“手艺可以教,艺术只能悟。”梁长峻先生常对弟子们说。在福州的教学工坊里,他示范如何“听木”——将耳朵贴近板材,敲击声的清浊能判断木头内部纹理的走向;他也讲述如何“驯木”——以蒸汽软化硬木,让曲度顺从匠人的意志。唯独设计课,他只抛出一句:“忘掉我的作品,你们要找到自己的《飘》。”这种传承,暗合中国木作千年来的隐秘脉络:师承技法,却以心传道。
在梁长峻先生的教学体系中,学生必须从砍柴、选料、开料到雕刻、打磨,完整经历一件作品的诞生过程。“只有亲手触摸过木材的肌理,才能真正地理解木作的温度。”这种“慢教育”培养出的匠人,如今已成为了行业骨干。他的得意门生陈师傅回忆道:“第一次独立完成放样时,梁师傅连续三天陪我熬夜调整,每根线条都反复推敲。”这种近乎严苛的教学方式,源自梁长峻先生对技艺传承的使命感。“我不是在培养工匠,而是在锻造文化传承人。”这份执念,正是源自梁长峻先生对行业断层的不安:“现代人对数控机床趋之若鹜,却无人愿握刻刀。设计稿再精美,若读不懂木头的语言,不过是纸上谈兵。”如今,65岁的梁长峻先生仍在筹划着更大的蓝图。他与广州某高校合作,开设了木作艺术专班。“大学生能画图纸,却不会握刨刀;懂3D建模,却读不懂木性。”他计划将课堂搬进工坊,让学生从刨花中触摸艺术的体温。

未来:以木为舟,驶向时光深处
梁长峻先生的工坊里,总萦绕着淡淡的木香。那香气来自缅甸花梨的醇厚、北美黑胡桃的深沉,也来自三十八年如一日的汗水与执着。“有人问我,数字化时代还需要木匠吗?”他摩挲着手中的老茧,目光灼灼:“只要人类还需要美,就需要有人替木头说话。”当暮色浸染了工作室的窗棂,梁长峻先生依然在工作台前雕琢着新作。刨花簌簌落下,如同时光的碎屑,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“木头比人长寿。”梁长峻先生常说。千百年后,当钢构大厦归于尘埃,或许这些木质阶梯仍矗立于时光深处,向未来讲述着一个匠人的痴狂!